本文是7月31日上金匱導論課程的部分節錄，內容提到了陰陽二氣和臟腑五行觀念的建立，以及易理十數圖於方劑的應用，供大家參考，並感謝學弟妹幫忙整理共筆。
接下來陰陽爻的部分剛開始接觸會有點困難，同學們就慢慢聽，如果懂陰陽爻，懂易理的話，就會發現它十分有趣，學中醫需要背的東西少很多，而且可以應用得很靈活。第一個要講的是陰陽和五行的關係，這段文字是從鄭欽安《醫理真傳》節錄出來的，先看上圖右(圖二)，中間已經有看到性味，辛、苦、甘、淡、鹹、酸，旁邊對應金、水、木、火，中間是土，就是所謂的五行。如果用季節來分，春、夏、秋、冬，冬天在最下面，這個圖有春、夏、秋、冬四個季節，有木、火、土、金、水五行，有藥物的性味，寒、熱、溫、涼、酸、苦、甘、淡、鹹、辛在裡面，是我們常用的圖。
上圖左(十數圖)是從唐容川的《醫易通說》節錄出來，有十個數字，一到十，很多易理學家說它是河圖，唐容川說它是洛書。先稱為十數圖就好了。另一個重要的圖是九數圖（下圖），很多易理學家說它是洛書，為什麼要叫洛書？相傳很久以前有一隻烏龜的龜殼上面背著這樣的圖案，因為牠從洛水爬上岸，被大禹看到了牠的烏龜殼圖案，大禹就用這九個數字的意涵來治水，其實是陰陽爻的變化。唐容川獨排眾議說它才是河圖，我們就先統稱為九數圖。
九數圖是陰陽爻變化來的，中醫有很多原理是來自易理，九數圖很有趣的是，它是運用乘法，有數學在裡面，十數圖是運用加法。我們講陽數都是奇數，所以是1、3、5、7、9，陽數由3開始左旋，用左手示意是順時針方向，都乘以三，三三得九，九三得二十七，七三得二十一，一三又復回三，這是中醫易理的觀念，是用乘法得到的；陰數的部分是右旋，二二得四，四二得八，八二得十六，十六乘二得三十二，所以最後又變成二，又二二得四。所以，九數圖有一個左右旋的概念，去看道家的書、去看《輔行訣五臟用藥法要》，它會告訴同學們陽數就是左旋，陰數是右旋，其實，很多道理都是來自這個圖，此外，張景岳有左歸丸、右歸丸，都是從這個概念來。所以，學姐才會說同學們的易理、陰陽爻觀念好一點的話，有很多東西都不用記，只要知道陰陽的運作，就會了解很多醫家為什麼取方這個名字？為什麼叫左歸丸、右歸丸？由方名就會很清楚是要治療什麼，以及裡面的用藥組成。
十數圖是加法，怎麼加呢？鄭欽安說:“二氣相交，五行兆焉，四時代謝，由此而運”。鄭欽安說不要管什麼春、夏、秋、冬，木、火、土、金、水，只要知道每一個都是陰、陽二氣相交來的，白色圓圈是陽數，陽數就是天數，十數圖的下方，陽數一的目的是要生水，陰數有六個，即“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中間差值是五，五相對應人身就是我們的脾胃，中醫易理有個觀念，有生數，有成數，一就是生數，六就是成數，一和六的關係怎麼來的？就是要加五。為什麼要加五？五就相當於脾胃的運化，進來一個原料，經過脾胃的運化，最後成了人需要的東西，所以有個”生、成”的概念，有”運化”的概念。所以每個生數都加五，三過來就是八，二上去就是七，是一個加法的概念。所以才有“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同學們先記起來，因為其他的數都是一樣的概念。
學姐舉一個方，腎氣丸。第一點已經告訴同學方名是腎氣丸，氣就是功能，屬陽，要強調這個方的用義就是要補腎氣，腎在哪裡？在這個圖的最下方。如果我們要補腎氣的話要怎麼做?陽要一，陰要六，所以看腎氣丸的組成，陰藥是上面六味，乾地黃補腎陰，薯蕷補脾陰，山茱萸補肝陰；茯苓、澤瀉是陰藥，但是，它們是流動性的，不是補的，如果全部用補的會停滯不動，所以，加茯苓、澤瀉讓這些陰的物質可以流動；牡丹皮也是陰藥，是血分藥，所以，上面六味藥都是陰的藥，而且用量比較大，會用到 八兩 、 四兩 、 三兩 等等。陽藥就是下面的桂枝、附子各 一兩 ，為什麼要用桂枝、附子？同學們有學過附子就知道，附子是用來救尺中之陽，左邊尺部的脈都塌掉了，完全沒有脈勢，沒有動力，整個都塌掉了，我們一定會加附子。
再來，桂枝是育陽的藥。藥有分陰陽，同學們學了藥味之後，知道“酸甘合化陰，辛甘合化陽”，像桂枝的性味是辛、甘、溫，有一點甜，有一點辛辣，是溫性的藥，辛、甘、溫一定是化陽，屬陽藥，特性是育陽，育陽的意思是培育陽，把陽從小養到大，一陽生二陽，一直生到六陽，要從小養到大，所以用桂枝。在腎氣丸裡用一點點分量的陽藥，用桂枝、附子。兩個陽藥的份量比較小，六個陰藥份量比較多，組合而成腎氣丸。腎氣丸是補陽的、補腎氣，所以，後來張景岳才會講一句很有名的話：“善補陽者，必於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善補陰者，必於陽中求陰，則陰得陽升而泉源不竭。”因此，張景岳用這個道理自創左歸丸、右歸丸，很多的時方醫家會用。
同學們有興趣也可以練習把左歸丸、右歸丸找出來，把裡面的藥分一分，哪些是陰藥？哪些是陽藥？為什麼做這樣的分配？為什麼陰藥用很多，補陽藥用一點點，類似這樣的比例分配？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要補陽必然於陰中求陽，陽就是要補的腎氣，易理的想法就是要陰中求陽，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就是讀書會教的一陽生、二陽生、三、四、五、六陽生，陽一直生上去，生化無窮，一直生到六陽，在這個過程中是消耗掉陰，以陰助陽，所以在坎的位置是五個陰爻，一個陽爻，然後，往上的時候，陽得陰助，消耗掉陰，一直把陽生出來，一直到六陽。十數圖和讀書會常用的圖是一樣的意思，同學們可以用十數圖來理解看方劑的名稱、藥物的組成，甚至藥物的劑量。
學姊再舉另一個方，小柴胡湯。仲景的方劑可以遵循十數圖看出一些規律性，腎氣丸在下方，小柴胡湯在左方，小柴胡湯是少陽藥，少陽是肝木東升。翻翻看小柴胡湯的組成比例是不是八比三？柴胡的比例是八，其他藥的比例是三，因為開水藥一定要知道劑量，有時候劑量不對療效就差很多，所以要知道劑量有怎樣的相對關係。
再舉一個方，六一散。組成有滑石、甘草，夏天很常用，中暑的人、拉肚子的人都可以用。六一散其實是補，因為是熱傷元氣，所以要補氣，但是，因為被熱傷了，不能用辛溫大補的藥，會過熱不受，所以，用比較平和的炙甘草去補，因此，炙甘草在這裡的比例是一；因為夏天濕熱很重，所以用滑石，滑石的比例是六。滑石是流走之性的藥，會把濕熱帶走，從小便帶出去，所以用滑石把整個濕熱帶走，然後，用炙甘草去保元氣瀉虛火，所以叫六一散。
學姊再舉一個例子，生化湯。生化湯不是經方，但實在太多人用、太多人喝。生化湯的組成：當歸八兩，川芎三兩，桃仁三兩，炮薑二兩，炙甘草二兩。當歸和其他藥的比例是八比三，生化湯是要活血化瘀，要用大量的當歸去幫助成就活血化瘀的功能，就像水溝堵滯住了，要把水溝弄通，只有給化瘀滯的藥是不夠的，還要沖水，要加很多水進去沖一沖，就會通了。所以，要加入大量的當歸養肝血，用八比三的比例，去增加血液的材質，有了很多材質，再加上入血分化瘀的藥，就可以達到生化湯的目的。
學姐只是教大家一些很有名的方，生化湯、六一散的比例、組成，為什麼是這樣？要活血化瘀，為什麼不是放一堆川芎？為什麼放比較多當歸？要補腎氣為什麼不是陽藥放很多？而是陰藥比較多？所以錢乙是北宋兒科專家，對小兒體質有獨特的體悟，他為什麼要把金匱腎氣丸的桂、附拿掉，成為六味地黃丸，變成現在大家都很常用的藥？因為錢乙認為小兒是純陽之體，小朋友本身會有陽氣，一直不斷往上生長，小朋友純陽之體本身就有陽了，所以在金匱腎氣丸裡面不需要桂、附，因為小朋友體內就應該要有純陽，所以，只要把桂、附拿掉。變成六味地黃丸，就可用在小朋友身上，以陰助陽，這樣學中醫會比較有趣一點，才不會覺得什麼都要死背。
張景岳說“善補陽者，必於陰中求陽”，而錢乙是兒科名醫，是用臟腑、五行辯證，可是他們的學說來源都是一樣，是從易理、陰陽爻來，所以，學姐才會跟同學們說在讀書會待這麼久是因為有比較過不同的理論流派，用陰陽爻的方式去理解中醫是比較靈活，而不要直接從臟腑五行生剋切入，不要一直死背方劑組成，學中醫就會變得很有趣。
光是看《金匱要略》這本書，腎氣丸的條文用在很多章節，可以去對對看前面給的金匱要略章節架構表。第五章講的是四肢的部分，講的是陽病；十二章講的是痰飲咳嗽病脈證並治，講的是陰病；腎氣丸的條文在五個章節都有用到，去對一下，有陽病的運用，有陰病的運用，部位可以用在四肢、用在胸腔、用在少腹、用在婦科，所以仲景方是可活用的，不要侷限腎氣丸一定要用在腎這個臟腑，這樣會比較僵化，知道陰陽二氣的道理之後，可以用在陽病、陰病，可以用在不同的部位，痰飲病也可以用，婦科也可以用，腳氣也可以用。像陳修園所說是活潑潑的《傷寒論》。
最後做一個比較，很多人說《傷寒論》的六經是和經絡辯證有關係，也會有醫家說自己都用臟腑辯證，而臟腑辯證就是從《金匱要略》來的。《傷寒論》和《金匱要略》是中醫的聖經，所以任何流派都可以說是源自這本書。學姐只是要提醒同學們，鄭欽安講過，上面那段文的最後一行“今人常依方位和臟腑，以五行生剋辯證論治，完全符合鄭欽安所言之醫病”，用臟腑、用五行生剋去辨證論治，最後可能會繞不出來，因為臟腑五行是衍生出來的定義，不是基本定義。最基本靈活運用的是陰陽二氣，而不是定位的肝、心、脾、肺、腎，日後有很多時方，現在很多醫生用生剋概念，都是困在衍生定義上打轉。例如，看到恐慌症病人便說腎主恐，一定要從腎去治療。其實並非如此，不要去僵化在那個點，中醫很靈活，怎麼個靈活法？就是從指下的脈診資料去判斷，一個症狀出來，可能的問題是在陰病或陽病？用手指頭去定位出來在哪個位置，還有脈的數形勢是如何，然後，老師和學長姐都會跟同學們說用什麼樣的方藥去處理，就可以把問題處理下來，所以，病人每次回診，我們把他的脈，就知道上次給的藥有沒有效，比方說病人太熱，脈就會一直噗噗跳，給了藥之後，是否比較緩和下來？如此看診把脈很有趣，用藥反應廻饋很明顯。
學姊今天主要跟同學們釐清一些基本概念，比方說版本流傳的概念是大家一定要有的，要知道錢乙、張景岳是哪個時代的醫家，他們的想法已經跟張仲景的想法是不一樣，可是，學姐今天有舉例告訴同學們他們的想法都還是從陰陽爻過來。十數圖、先天八卦、後天八卦，都是從陰陽爻演變出來，能去理解易理的話，後面再去看其它醫家想法，還有他們出的方，就可以比較融會貫通。
(原載於2013/08/22)
